恰似墨分六色、琴具七音,螃蟹也有许多味:蟹肉一味,蟹膏一味,蟹黄一味,蟹籽又一味。所谓“一蟹上席百味淡”,贪吃客们对吃蟹这件事颇有考究,既有精巧的东西,也懂专业的办法,许多文人墨客更是将红膏满盖的螃蟹写入诗词,真是别有一番情味。
关于清蒸,曹雪芹在《红楼梦》第三十七回中就作了形象的描绘。即把新鲜的整只螃蟹放到蒸笼里,蒸至刚熟时拿出,趁热用手掰食。“螃蟹不行多拿来,依旧放在蒸笼里。拿十个来,吃了再拿。”听说此举最能坚持螃蟹的原汁原味原形,假如再佐以姜醋汁,那更是绝配。在《红楼梦》的“螃蟹宴”中,蟹是整个煮熟而食的,平儿给凤姐剥了一只,然后凤姐就吩咐她多倒些醋,再撒点儿姜和芝麻油,这是最正宗的吃法。曹雪芹真不愧为文坛巨头,关于描绘吃螃蟹真是称心如意,他深知醋和姜是吃螃蟹的黄金搭档。
北宋文豪黄庭坚亦深谙食蟹之法,以为蟹性寒,宜伴以少量姜末食用最佳,有诗为证:“解缚华堂一座倾,忍堪支解见姜橙;东归却为鲈鱼鲙,未敢知言许季鹰。”清代戏剧理论家、文学家李渔对原味吃法则是推崇备至,曾直言道:“凡食蟹者只合全其故体,蒸而熟之,贮以冰盘,列之几上,听客自取自食……旋剥旋食则有味。”他对蟹之鲜美,更有其独到见解:“蟹之鲜而肥,甘而腻,白似玉而黄似金,已造色香味三者之机,更无一物可以上之。”明末清初的张岱,也这样描述吃蟹:“不加醋盐而五味俱全”“膏黄腻积,如玉脂珀屑,联合不散,甘腴虽八珍而不及”。
蟹味鲜美,最宜酌酒。“诗仙”李白对此感受最深,他的《月下独酌·其四》云:“蟹螯即金液,糟丘是蓬莱。且须饮美酒,乘月醉高台。”关于美食家而言,无酒则不欢,无蟹便不宴。吃蟹、喝酒、赏菊、赋诗,在李白的心中是四位一体的金秋风雅之事。蟹螯对他而言,便是仙药金液,饮下陈酿,自己似乎来到了仙山蓬莱。在这金秋时节,权且先畅饮一回美酒,铺开双手大吃几只螃蟹,乘着月色在那高台上挥毫泼墨地酣醉一场,不负秋色,亦不负诗情。所以,后人常将“持螯喝酒”比作一种典雅闲适的情味。
宋代苏轼也是个咏蟹啖蟹迷,难怪他在江南为官时,曾在《丁公默送蝤蛑》中道:“堪笑吴兴馋太守,一诗换得两尖团。”逼真地描绘了啖蟹的趣味,诗人以诗换蟹,满意之状令人可掬。南宋爱国诗人陆游也曾吟咏道:“蟹肥暂擘馋涎坠,酒绿初倾老眼明。”诗人将自己着手掰开肥蟹之时馋得口水淌下来、持蟹把酒、昏花的老眼也亮了起来的食蟹馋态,描绘得活灵活现。
其实,食蟹的办法还有许多,京津一带爱食蟹酱,南京人喜欢吃蟹黄包子,宁波人偏心醉蟹。苏州人吃蟹时,要在蟹肉里加上糖或蜜,做成“糖蟹”“蜜蟹”。蟹肴在各地名菜中亦占有重要方位,如天津的“金钱紫蟹”、山东的“蟹黄鱼翅”、安徽的“屯溪醉蟹”、浙江的“敦煌斗蟹”、广州的“芙蓉蟹片”等等,皆风味各异,不要说吃,仅听其名,便“趋跄虽入笑,风味极可人”了。(据《西安晚报》)